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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公出招无弹窗全本阅读(秦筝华思淼小说)

2020-06-02 19:22:29   编辑:梦琪
  • 相公出招 相公出招

    听说未婚丈夫有残疾,秦筝的姐姐闹起来了。听说自己要代替姐姐出嫁,秦筝当场傻眼了。活人不能被尿憋死,秦筝果断决定女扮男装,离家出走。但是——没身份文碟,怎么办?秦筝灵光一闪,找那个傻大个进士老爷华思淼,...

    佚名 状态:已完结 类型:资讯
    小说详情

《相公出招》 小说介绍

相公出招小说主角名为秦筝华思淼,由佚名非常有名的一本原创作品,目前正在快看连载。听说未婚丈夫有残疾,秦筝的姐姐闹起来了。听说自己要代替姐姐出嫁,秦筝当场傻眼了。活人不能被尿憋死,秦筝果断决定女扮男装,离家出走。但是——没身份文碟,怎么办?秦筝灵光一闪,找那个傻大个进士老爷华思淼,咱做师爷!但是,师爷之路真的那么简单吗?尤其上司是华思淼这种不靠谱、专爱欺压他人的人!秦筝深刻意识到:没有身份文碟的人是弱势群体,没有身份文碟却好死不死选择女扮男装的人,更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,而选择做华思淼师爷的人,那就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……但未来总是有无限可能的,秦筝决定,自己一定要做一个高级诰命夫人,好压华思淼一头!例如说皇妃啊,王妃啊,将军夫人啊,都是极好的选择……

《相公出招》 第一章相识 免费试读

“雪似梅花,梅花似雪。似和不似都奇绝。乱云低薄暮,急雪舞回风。燕山雪花大如席,片片吹落轩辕台。白雪却嫌春色晚,故穿庭树作飞花。凄凄岁暮风,翳翳经日雪。千峰笋石千株玉,万树松萝万朵银……”

背诗的人,名叫秦筝。

袖子高高挽起,露出一双藕臂,皓肤如玉,然手背皲裂,双手就像是千年的老树根,手指泡得发白起皱,真是我见犹怜。

这双让人怜惜的“老树根”,正在努力擦拭着那油腻腻的碗碟,秦筝腰酸背痛,只得努力背诗来麻痹自己的神经。

秦筝的位置离灶台有些远,她正对着后门,后门那两扇柴门实在不给力,那几片木板之间的缝隙比孩子开裆裤的缝还大,那嗖嗖的冷风,就直从“开裆裤”的缝里钻进来,直接扑在秦筝的脸上,从秦筝的衣领里钻进去,惹得秦筝身上阵阵鸡皮疙瘩。

秦筝叹息了一声,声音油腻而厚重。

秦筝不是小店伙计,是官家小姐。秦筝是参知政事秦大忠的女儿。秦大忠当初到地方去上任,官家小姐出身的夫人要留在京师享福,于是秦大忠就只能带着一名小妾去上任。秦筝就在秦大忠的官衙里出生。秦大忠宠爱女儿,于是穿着开裆裤的秦筝喜欢爬上公堂的大案上尿尿,能蹒跚学步的秦筝整天抱着父亲的大印啃着玩。秦筝四岁时,生母过世之后,秦筝就整日赖在秦大忠的身上,连秦大忠处理公务的时候也不放手。

此后秦筝渐渐长大,读书认字了。秦大忠的官职从县丞到县令,到知府,一级一级地往上蹿升,秦筝偷看的公文也从一县到一州,到一省地往外拓展。等过了十三岁,秦筝胆子肥了,于是偷偷模仿着父亲的笔迹去处理父亲的公务。秦大忠也发现了,狠狠地责骂了秦筝一顿。

但是所谓食髓知味,秦筝怎肯轻易缴械投降?于是她与父亲玩起了猫和老鼠的游戏,好在她见多识广,满脑子奇思妙想,不但没做错事,其中还给父亲出了不少好主意。秦大忠见女儿如此,慢慢地就将禁止变成纵容了。

你说,这么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,怎么肯受半点委屈?

秦筝的无法无天终结于两个月前,那时秦大忠接受了朝廷的调令,回到了京师,先是做吏部侍郎,一个月后被皇帝直接任命为参知政事,也就是副宰相!

父亲升官是好事,但是福兮祸所伏。秦筝回到京师之后,见到了十五年未曾见到的嫡母大人,见到了十六岁的姐姐。亲人相见却分外眼红,嫡母大人看着这个野丫头是一万个不高兴,于是下定决心要改造秦筝。

作为庶女,秦筝先天条件太差,面对着嫡母大人以爱为名的虐待,满肚子阴谋诡计的秦筝竟然束手无策。

两个月的历史,满满当当的都是泪啊!秦筝很庆幸自己不是孟姜女,从小到大没学过怎么掉眼泪,否则发起大水来,岂不是要将秦家那小府邸变成洪泽湖?

可这还不是最悲惨的。

兵部尚书大人是秦大忠当年的至交。秦大忠回京师来任职,老朋友见面三杯酒,有些酒意了,秦大忠说:“我家有女儿,你家有儿子,咱们结亲家吧。”

好了,秦大忠回家来与秦筝的姐姐秦明珠说了这事儿。兵部尚书大人家的儿子,英俊潇洒是全京师出了名的,秦明珠当下笑成了花痴。

可是秦明珠才欢喜了一天,消息就传过来,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从马背上摔下来,腿就摔折了!

这可不是小事,要知道这位公子爷从小就喜欢操兵打仗,那条腿,已经摔折过一次了!

一堆名医都摇头,说:“这条腿即便接得再好,走路也定然是跛的!”

这下,秦明珠不干了。

好在这婚事还没有正式文定。秦明珠郁郁寡欢,以泪洗面,秦大忠却觉得自己已经答应了老朋友,那就得一诺千金,于是父女俩关系就僵了。

于是,心疼父女俩又深明大义的嫡母大人说话了:“为何不让庶女嫁过去?这个庶女生母早亡,实在可怜,我这嫡母也要给她安置一桩好亲事,这兵部尚书大人家里正合适。”

好死不死,这话给秦筝秦二小姐听见了。秦二小姐这下不乐意了。

秦明珠不想嫁给瘸子,凭啥要我嫁?

秦大忠从小教育秦筝:活人不能被尿憋死。

秦大忠还教育秦筝:走自己的路,让别人无路可走。

秦大忠还教育秦筝:拉自己的便,让别人为你擦屁股。

基于以上三条,秦筝利落地收拾好包裹,穿上男装,深夜翻墙,离家出走。

可是,信心满满的秦筝,发现了一桩极端悲惨的事情。

她的包裹和路引丢了。

本来秦筝是有路引的。当初她在老爹的公案上爬来爬去的时候,就没少拿已经盖好章的这类纸片擦屁股。后来老爹收拾包裹回京师做官,本着什么东西都要收拾一样做纪念的原则,秦筝找老爹的下属又弄了一张这样的路引,并且在上面填写上“面白无须”“玉树临风”“气宇轩昂”“美如冠玉”“眉清目秀”“仪态万方”“风度翩翩”“一表人才”的字样。

如果不是因为秦筝才疏学浅,而且那路引空余的位置实在太小,秦筝还打算在上面写上八十八个美词儿。

昨天离家出走,秦筝自然没忘记拿上这张纪念品,并且在上面填写上自己的假名:秦湛。

可是,秦筝是半夜离家出走的。

半夜的时候京师的城门都已经紧紧关闭上了。既然不能出城,秦筝就打算找个客栈里安安心心住两天,等秦家追查松懈了,自己再走也不迟。

可是,秦筝真的没有想到,第二天早上才发现,自己的包裹连带着路引都不见了。

偏生不敢声张,于是就造成了秦筝现在这般凄凉的处境。

说实话,客栈老板对秦筝真的没话说,不但包吃包住,还给秦筝算工钱。

晚饭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,却没有到下锅的时机,中间还有一个时辰的空闲,厨房里的雇工们都纷纷回家了,偌大的厨房只剩下了秦筝一人。

这时候,秦筝听见一道奇怪的声音:

“不知庭霰今朝落,疑是林花昨夜开。不知近水花先发,疑是经冬雪未销。古戍苍苍烽火寒,大荒阴沉飞雪白。十月江南天气好,可怜冬景似春华……”

那声音幽幽的,似乎是从自己身后传过来的,秦筝吓了一大跳。

厨房里的人,刚才都走光了……

秦筝的身上冒出了很多鸡皮疙瘩,很多神魔鬼怪的故事一瞬间在头脑中掠过……

秦筝伸手抓起一只木勺子,舀起满满的一勺子热水,猛然起身,头也不回,身子一侧,那勺子里的热水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。

“哗啦——”

那吟诗的声音骤然停止,然后秦筝听见一名男子跳脚的声音:“你这人……你这人……”

秦筝将一颗要跳出来的心摁回胸腔里,旋风似的转过身,就看见一名穿着白色衣服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,面如冠玉、风度翩翩、形容狼狈。

男子身高七尺,挺瘦,虽然是大冬天,穿着也不臃肿。一袭白色的书生长袍,束在白玉腰带中,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。头上没有戴帽子,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成整齐的发髻,上面扎了一根古朴的桃木簪子。挺拔的鼻梁,斜飞的眉,一双弯弯的桃花眼,肤色白皙,怎么看怎么风流倜傥。

当然,现在是“水流倜傥”。

发髻在往下滴水,脸上全都是水渍,眼角还挂着一片青翠的菜叶,半边衣服湿透了,他正不自控地打着哆嗦,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。

秦筝笑了,眼角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:“抱歉啊抱歉。兄台可是肚子饿了吗?我与你说,现在可不是好时候,锅灶都凉了,中午的剩饭都冻成冰块了。不过你遇到我可算是遇到好事儿了,我中午还留了一块蒸饼,就放在烧热水的大锅里蒸着,不会吃坏你肚子,你先拿着将就将就,垫垫肚子,好歹不会饿出病来。”

那男子张了张嘴,似乎想要说话,但是听着秦筝热心的言辞,嘴角竟然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,没有拒绝。

秦筝利落地说着,几步就跳到灶台前,打开大锅,取出蒸饼,放进一只饭碗里,端到那青年的跟前:“将就着点,别噎着。我给你倒热水,再找找厨房里有什么吃的东西。可怜的,这大冬天不吃东西是要死人的。哦,我记起来了,昨天厨房给我发了两块饼,我没吃完,你先拿去用个热水泡泡,估计还能吃。等下其他人就要回来了,给他们看见非打死你不可,你还是先走人吧……”

秦筝说话就像是倒豆子一般,清脆爽利,不给那个青年一点回话的工夫。

秦筝将两块饼塞进那湿漉漉的怀中,手指还顺便压了压那青年的胸膛,嗯,里面不是棉衣,是皮袄子,皮袄子里面的肌肉很坚实。

然后,秦筝就拉着那青年往后门走,同时絮絮叨叨地说:“你快些走,给他们看见了非打死你不可,我说不定也要受到连累,可没法帮你……”

正说着话,秦筝却看见自己的手上沾了一块煤灰,当然是拿饼的时候沾上的。于是他毫不迟疑地擦在那青年的袖子上了。

雪白的衣服拿来做抹布,感觉真好。

当然,动作很隐蔽。

然后,在那个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,她就将后门打开,要将那青年推出门外。

那青年这才反应过来,跺脚叫道:“你泼了我一身脏水,你要赔我!”

秦筝眼睛眨啊眨,惊讶地叫起来:“你来厨房偷食,被我抓住,泼你一点水,你居然还要赔?既然这样,我就叫了,大家快来……抓……”

秦筝的嘴巴被捂住了,那青年眼睛冒火:“你竟敢诬赖我偷东西吃!”

秦筝嘴巴被捂着,只能眨着纯洁无辜的眼睛。

因为要捂着秦筝的嘴,那青年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就搂住了秦筝的身子。秦筝的腰肢很柔软,青年禁不住一阵恍惚。秦筝吐出来的气呼在青年的掌心上,痒痒的。

青年随即警醒过来,松开秦筝的腰肢,恶狠狠地警告:“不许诬赖我!”

秦筝抓开了那青年的手,眼睛纯洁无比:“成,你不许到掌柜面前告我!”

那青年悻悻地看了秦筝一眼,咬牙说:“成,就这样!这笔账,我记着!”

秦筝不知道,那个青年转身就忍不住喃喃自语:“果然是面白无须、玉树临风、风度翩翩、一表人才……”

干净利落地将灾难扼杀在萌芽之中,秦筝继续干活。

然而,平静的生活总不能持久,不一会儿一名趾高气扬的小书童进了厨房:“你就是那个秦湛是不是?老板吩咐了,叫你去将房子收拾出来,给我们家公子住!”

“你们家公子?”秦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。

“我们家公子!”那小书童的眼睛直接看着屋顶大梁,“一楼的屋子实在太冷了,我们公子住不惯!我与你家掌柜说了,掌柜说,二楼有个伙计叫秦湛,占了一间屋子,让他将屋子让出来就成!你去搬东西!我们换个屋子!”果然是威风凛凛。

秦筝忍住气,问道:“既然是掌柜的意思,那么掌柜怎么不叫我们客栈的伙计来吩咐我?”

那下书童继续保持鼻孔朝天的姿势:“那是因为店里伙计太忙了,掌柜一时没找到人,所以我就自己来了!赶紧去,别浪费时间,你一个伙计,占这么好的房子做什么?”

原来秦筝那日半夜投宿,住了二楼的屋子,后来发觉丢了包裹,无处可去,就被老板留下来打工。客栈反正空着,掌柜也没有要求秦筝换房子。

这几天客栈里人渐渐多起来,秦筝本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,但是面前这个书童鼻孔朝天的模样,却让秦筝心中不爽。她当下哼了一声,说道:“掌柜多半是要你来与我商量商量吧?没逼我搬屋子吧?”

那书童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。

秦筝心里就有数了,哼了一声,说道:“成,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!”她擦了擦手,到了住处,将自己的东西略略收拾了一下,到掌柜地方要了钥匙,然后拎着东西到楼下最差的屋子里安置了下来。安顿完毕,她拎着一把扫把,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自己原先的屋子前进。

君子报仇十年不晚,女人报仇从不过晚。

那书童正在门口,看见秦筝拎着扫把过来,不觉警惕地说道:“你……要做什么?”

“过来帮忙打扫啊!”秦筝拎着扫把,笑靥如花,“趁着你家公子还没有入住,我帮忙将床底下、柜子底下扫一扫。”

那书童还没来得及阻止,秦筝已经拎着扫把进了屋门。

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,床铺上已经铺好干净的蓝花被褥,挂起了青色帐幔;书架上已经搁置了几本书,甚至还有一个大花瓶,上面插着七八枝梅花。

书桌前坐着一名青衣书生,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,有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,美中不足的是,皮肤略黑了一些。看见秦筝进来,他略略一怔,就要问话。

秦筝也是略略一怔,心想:如果不考虑肤色,这厮竟然比今天下午的青年还要英俊三分。

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,随即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。于是她笑眯眯地点头:“我过来帮忙打扫打扫……”她拿着扫把表示了两下,突然尖声叫道,“老鼠!”

于是她往桌子底下狠狠一捅,正捅到了那书生的腿上,没捅疼,但是扫把丝儿上全都是灰尘,这下全都粘在华思淼的裤腿上了。

然后,秦筝又是抓着扫把,往床底下捅:“老鼠,老鼠!”

那书生站起来,问道:“老鼠在哪儿?”却堪堪看见一把扫把从自己的鼻尖扫过去。

幸好那书生武功高强,一个铁板桥往后一倒,硬生生地躲了过去。书童急得跺脚大叫。

“乒乒乓乓……”灰尘乱飞,整个房间乱七八糟,秦筝上蹿下跳,当然,老鼠是一只也没见。

书童愤怒地大叫。书生皱着眉头说道:“算了,如果真的有老鼠,我们自己来逮……”

那书童又委屈地叫道:“她不是来找老鼠……”

“老鼠!”

秦筝舞动扫把扬起大片灰尘,那书生忙一个闪身跳出了窗户。

秦筝终于心满意足,于是放下扫把,说道:“你们这个房间的老鼠,多半被我轰到其他房间去了,不过等下还得留神,我明天有空再来帮忙逮老鼠。”

秦筝这是为下次捣乱埋伏笔呢。

书架翻倒了,花瓶滚落了,空气里全都是呛人的灰尘。

就在这时,却有一道欢喜的声音响起来:“我逮住老鼠了!”

却是那书生,他一翻身从窗外又跳了进来,手上拎着一只扭来扭去吱吱乱叫小玩意,不是老鼠是什么?那书生就拎着老鼠尾巴,那老鼠慌张地想要翻过身来,却怎么也不能够。

那书生手上一晃,那老鼠鼻尖上的几根胡须,几乎是从秦筝的脸颊上扫过去的!

秦筝禁不住大声尖叫,死死闭着眼睛,几乎晕倒过去。

但秦筝到底是彪悍的秦筝,她逼着自己睁开眼睛,说:“你好厉害,窗外的老鼠也能逮到。”

“幸好你发现得早,也幸好你是不怕老鼠的。”那书生点点头,说道,“像清风的胆子,那是小得没边儿了,你看他都吓成什么样儿了。好了,这老鼠你拿出去处理了吧,可千万别让它跑了……”说着话,那书生就将老鼠尾巴往秦筝的手上递过来。

那肥硕的老鼠扭动着灰色的身子,尖尖的小脑袋努力往秦筝的身上凑过来……

秦筝牙齿禁不住咯咯作响。

那书生笑了一下,说道:“我倒是忘记了,这人来人往的,就这么拎着老鼠的确不安全,如果让它跑了那就功亏一篑了。嗯,你拿着这个去。”

说着话,那书生顺手捞起了桌子上的笔筒,将里面的笔给倒出来,然后将老鼠倒头塞进去,顺手又拿过砚台盖子,压在笔筒上面:“你拿着去处理吧,记得将砚台盖子和笔筒都拿回来。”

秦筝木然地接过笔筒,颤颤巍巍地往外走。老鼠在笔筒里砰砰乱动,秦筝的心也在怦怦乱跳。

什么叫作偷鸡不成蚀把米?她现在就是。

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?她现在就是。

这一段路,无比漫长。

秦筝咬牙切齿地想:这个梁子,咱结定了!

那书生名叫华思淼,那书童名叫清风。华思淼还是江南省的解元郎。不是秦筝善于打探,实在是那书生太俊秀,而厨房里的大厨与伙计,人人都喜欢八卦。

转眼就到了晚饭时分,送菜的小伙计实在忙不过来,作为厨房里相貌最俊秀的小伙计,秦筝临危受命,前往饭厅送菜。

她先扫视了一圈,几桌子人都坐得满满的,绝大部分都是青衣书生。角落里坐着两个女子,看样子是一主一仆。那边还坐着一桌富商,正觥筹交错。一眼扫过去,她很快做出判断:没有那日那个“水流倜傥”的书生。她顿时放下心来。

那个华思淼就坐在丙字号桌子上,正所谓冤家路窄,她手中的狮子头就是送给他的。

她端着狮子头,满脸堆笑:“华公子,这是您要的狮子头,请您品尝。”说着,就拿起干净的筷子,夹起狮子头,放到华思淼的碗里,殷勤备至。

华思淼见秦筝如此殷勤,不由得略略有些诧异。秦筝又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今天下午,去您房间打扫的事儿,的确是我鲁莽了,实在对不起。请您试试这狮子头,是我做的,算是向您道歉了。”

华思淼见秦筝这般低声下气,当下笑着说道:“这事儿,我们也有不对,道歉就不必了。我看过你现在住的房子,着实阴冷,要不,我们还是换回来吧。或者,你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?”

搬过来与您一起住?秦筝满脸郁闷,这位华公子,您还真的自我感觉良好!

秦筝忙殷勤笑道:“您赶紧吃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华思淼夹着狮子头,轻轻地咬了一口,不由得称赞道:“果然做得不错。”

秦筝笑着说道:“那您就多吃一点。那老鼠肉还有半碗,我回头去再做两个狮子头……”

华思淼的手僵在那里,他指着面前的菜碗,嘴巴有些哆嗦:“你……你说,是用老鼠肉做的狮子头?”

秦筝点点头,微微笑道:“今天逮了一只大老鼠,实在肥大啊,扔掉又太可惜,于是就想着把它剥了皮,剁成肉馅。虽然说老鼠身上虱子什么的很多,但里面的肉是干净的。我们这地方的老鼠,又不是黄州的老鼠,听说那儿去年发生了瘟疫,那老鼠都吃人肉长大的,一个个长得油光水滑。我们客栈离义庄远着呢,老鼠绝对不会去吃人肉……”

华思淼胃里一些东西迅速往上翻。

秦筝还要继续絮叨,华思淼却一把推开椅子,冲到垃圾篓子边上,稀里哗啦,吐得翻天覆地。

边上一群书生,听见这般对话,禁不住指责秦筝:“你们客栈怎么可以用老鼠肉来做狮子头?”

面对着众人的指责,秦筝的声音淡淡然、悠悠然,丝毫不见慌张:“我是说,我打算将老鼠剥了皮,剁成肉馅,想要做成狮子头请华公子品尝品尝,毕竟那老鼠是他逮住的。可是老鼠肉还没有做成狮子头呢。现在送给华公子的,都是猪肉做的。”

翻天覆地的声音顿时停住。秦筝很善良地递过自己的手绢,华思淼胡乱地抹了一把嘴,有气无力地问道:“你说,这不是老鼠肉?”

秦筝很诚恳地点头,很善良地问道:“要不要给你一口水漱漱口?”

华思淼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背上,说道:“你赢了。算你狠!”他喝了两口水,这才平复过来。

秦筝眨巴着眼睛,那神色着实无辜。

看着华思淼,一桌子的书生都忍俊不禁。

秦筝大获全胜,正打算回厨房,却听见一名书生嚣张至极的声音传来:“孔夫子周游列国,却毫无建树,说到底,也就是一个喜好夸夸其谈的人罢了,哪里能被抬到这么高的地位?依照我范建愚见,孔丘此人,其实也就与后宅的妇人相类似,嘴上说话一套一套的,实际上却没做出任何功业……”

这话让人听着刺耳,秦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。

说话的正是甲字号桌子上的人,同桌吃饭的一群书生,有人侧身,有人皱眉,人人不喜,那范建却一点也不自知。

正在这时,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范建兄此言有理,不过还是没说到位。孔子不是堪比女人,他实际上就是一名女人。”

这话……是那个华思淼说的?秦筝停下脚步,转头看去。那位方才还呕得死去活来的臭书生,现在居然满脸微笑,挑着好看的眉毛,正顺着那书生的话大放厥词。只是那眼睛里透着一丝狡黠的光芒,让人怎么看怎么不放心。

这个坏蛋到底想要说什么?秦筝想不明白。

那范建万万想不到竟然听到了赞同的声音,当下就欢喜起来:“华兄啊,您为什么这么说?愿闻其详。”

四面的书生全都安静下来,目光集中在华思淼的身上。

华思淼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微笑说道:“孔子是女人,他自己当初就曾说明白了。当初在《论语》里,孔子就曾说:‘沽之哉,沽之哉!我待贾者也!’什么人要待嫁?闺阁女子啊!孔子他年纪很大了,却还没有嫁出去,所以要待嫁……”

华思淼一本正经地继续说话,四面的书生却已经忍俊不禁。其实,“贾”字在此处音同“古”,并不与“嫁”相同,但是谁让“贾”字的另一个音与“嫁”相似呢?华思淼就用这个来做文章。

华思淼终于将自己的长篇论证说完,于是扬扬得意地抿了一口酒。

秦筝忍不住撇了撇嘴巴:“嗯,我就知道,这个坏蛋嘴巴里吐不出象牙!”

话说这个范建着实犯贱,秦筝看他是十二个不顺眼。再加上这么热闹的场面,秦筝决定不让华思淼专美于前,于是暂时忘记抢屋子的仇恨,就很顺溜地接下去说道:“不单单孔夫子是女人,连老子李耳也是女人。何以见得?《道德经》上写着:‘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;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?’‘有身’就是怀孕啊,如果不是女人,又何必害怕怀孕呢?由此可见,世界上聪明的,大多数都是女人。”

秦筝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,声音却是丝毫不乱,清晰明白,最后甚至还一咏三叹,感情真挚。

华思淼看了秦筝一眼,眼睛里有些诧异。目光短暂的交接之后,华思淼很爽利地接下去:“是的是的,我们读过书的人就知道,其实释迦牟尼也是一名女子。”

秦筝很诧异地问道:“这要请教了,释迦牟尼怎么也是女子?”

华思淼很认真地说道:“《金刚经》上明明写着‘敷座而坐’,如果如来不是女人,何劳丈夫坐下后再让儿子坐下?所以,释迦牟尼肯定是女人,这是确定无误的。在场诸位,今后再也不能看不起姐妹女儿了,要知道三道圣人全都是女子,谁说女子不如男呢。”

秦筝击掌赞叹:“兄台博学多识,我不如也,这话说得对极了,谁也不能轻视女人……”

两人一唱一和,却是一本正经,神色严肃至极。

边上的书生们,却是再也忍耐不住。这边一群笑得东倒西歪,那边一群笑着叫肚子痛。一人笑得手舞足蹈,一不小心,胳膊挥过去,就将桌子上的杯杯盘盘扫落在地上了,于是有人尖叫,有人跳脚,又有人被踩着脚,尖声大叫。

短暂时间的安静之后,场面再度无比热闹。

而始作俑者,让众人笑成一团的两位罪魁祸首,却是气定神闲,若无其事。

那位范建终于反应过来了,明白面前这两位一唱一和,并不是赞同自己,而是戏谑嘲讽自己!

他手指着华思淼,就要骂娘,但是那华思淼的目光一凛,他就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,然后将目光转向边上的秦筝,怒骂道:“我们举人老爷谈论学问,要你一个***店小二来接嘴?看来你家店主也是好久没教训你了,那我就来教训教训你!”他嘴上叫着,随即伸出醋钵子大的拳头,就冲着秦筝砸过去。

如果被砸个正着,秦筝脸上定然要开一家五彩绸缎铺。

秦筝手脚也算敏捷,她准备往边上躲闪。但是不凑巧,边上就是一名摔倒在地上的书生,人家正手忙脚乱准备爬起来。秦筝竟然躲无可躲!

秦筝叫了一声“苦也”。

就在这时,那范建的拳头蓦然定住。

秦筝定下心神看去,但见那个华思淼,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伸着一只白皙却强健的拳头直接迎了上去。

拳头对拳头,在秦筝的视野里形成特写,极具冲击力。

“乒乒乓乓”,一阵喧哗,却是那范建身子后退,倒在了一张桌子上。桌子上的碗儿、碟儿、酱油瓶子一起腾空飞起,劈头盖脸砸在范建的头上,立马开了染坊:红的胡萝卜,绿的嫩菠菜,黑的老酱油,黄的鸡蛋羹……

桌子翻了,碗碟砸了,酱油漏了,范建摔了。

唯一没有浪费的是老黄酒,这么一摔,满屋子酒香。

范建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,又要开口责骂,衣领却被人揪住。却是那华思淼,他抓住了范建的衣领,将范建从一堆破椅子、破桌子、破碗碟中间拎起来,满脸微笑:“范兄啊,我们读书人,向来讲究的就是以德服人。动不动拿出拳头来唬人,那是兵油子才做的事,咱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呢?”

范建脸涨得通红,正要扯着嗓子喊叫,嘴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肉丸子,生生地将他的嘴巴堵上了。也不知那肉丸子是华思淼从哪里捡起来,让他吃得满嘴都是沙子。

华思淼又说道:“您的拳头这么威猛,这么一砸下去,这个小伙计非被您打成重伤不可。到时候闹起来,应天府将您抓去关起来,您怎么参加今年春闱?所以方才我性急了一点,急急忙忙将您的拳头给挡住了,好在没有出事。”

那华思淼满脸微笑,诚恳无比,讲理无比,只是一只手揪着范建的衣领,另一只手却握着秀气的拳头,向范建的眼窝子递过来。

范建急忙挣扎着后退,他终于将蘸沙的肉丸子吞下去了,发出声音来:“别打我……”

但是衣领被华思淼牢牢抓着,他哪里能后退?他吓得嘴唇哆嗦,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,下面某个器官突然不受控制,很多黄色的水液沿着大腿流下,在青砖地面上留下了一片老大的痕迹。

那秀气的拳头在范建的眼窝子上方轻轻滑过,轻轻地将范建眼角的一片菜叶捡起来,顺手塞到了范建的嘴巴里:“唉,咱们都是文人,讲究的是动口不动手,我怎么会打你呢?不过呢,这位店小二被你吓了一跳,你给点压惊钱,也是应该的,是不是?还有你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,弄坏了这么多碗碟、桌子、椅子,你也不能看着老板吃亏吧,咱们要以德服人,是不是?”

范建听那华思淼这样说话,当下连连点头:“好好好,我赔,我赔。”只是衣领被那华思淼抓着,那点头的样子颇不好看。

那华思淼松了手,请范建到一边坐下,却又忍不住惊讶地叫起来:“范建兄,您方才可是摔坏哪里了?可不要闹出病来。您的裤子怎么竟然全湿了?呀,您可不能摔成小便失禁啊!”

边上的书生看着这番场景,一个个是目眩神迷、心旌摇曳、五体投地。等听得“小便失禁”四个字,众人才恍然看见地上那一摊黄水,于是哄然大笑,场面再度欢乐无比。

那范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,忙借口去拿银子,上楼去了。不多时下来,他已换了衣服,拿来了五十两银子,十两银子给秦筝赔情,二十两银子赔偿老板损失,还有二十两就拿来请客,请在场的书生们喝酒。

于是华思淼满脸含笑,表扬范建:“范兄家中果然钱多。”

一群书生都是鬼灵精的,现在范建出钱,当然纷纷奉承两句,免得这位冤大头心中不爽。

大家一起奉承,范建的浑身骨头顿时轻了几两,于是扬扬得意地笑道:“我家别的不多,就是钱多,这一次我家见我入京师来应考,说是京师有榜下捉婿的风俗,于是连新娘的聘金也给准备好了……”

看那扬扬得意的形貌,众人皆绝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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